第4章

这时，人群后方传来一阵骚动。

身披袈裟的玄羿手执锁妖链，威严而来。

“蛇妖速速认罪伏诛！”

我看着他手中的锁妖链，心狠狠一痛。

“我真的没有杀人。和尚，到底要怎样你才肯信我？”

山风呼啸，将他的僧袍吹得高高的，也将我的问话吹得七零八落。

“佛以慈悲为怀，你为何要对我如此残忍？”

玄羿静静矗立在我面前，如磐石一般，冷漠坚硬。

举着火把的村民们按捺不住了，他们大喊道：“咱们别跟这个蛇妖废话，直接将她烧死替公主报仇！”

话音一落，众人就将手中的火把一股脑朝我抛来——

“不……”

我害怕的闭上了眼睛，意想中的灼烧痛感却没有传来。

树爷爷摇晃着枝条，菩提子一个个落下。

发出金色的佛光，笼罩在我虚弱的身子上，护住了我。

可随着菩提落得越多，七宝菩提树身的火光却越来越大。

我无措地想扑灭大火，苦苦哀求：“别烧了，别烧了！我认罪，你们放过树爷爷吧！”

但却没有人停手。

村民们的火把源源不断扔过来，将整棵菩提树烧成了熊熊大火。

玄羿一直闭目诵经，不曾阻拦。

火舌肆虐，烧了整整一夜才灭。

菩提树化作焦黑的枯树，再无一丝灵气。

我趴在树爷爷的枯枝前，哭成了泪人。

“爷爷，对不起……”

正伤心时，玄羿一掌大力如来神掌，将我妖力封死，狠狠压在地上。

“罪妖，随我回去！”

锁妖链套在了我的脖颈上，我被他扯着锁链踉跄带回广佛寺。

一路上，村民们不断朝我扔烂叶子、臭鸡蛋、馊掉的馒头和尖锐石子。

而玄羿牵着那根长长的锁妖链走在前方，连半分怜悯的眼分都没朝我这里分一眼。

任由他们欺辱我，伤害我。

我看着身穿袈裟的玄羿，心底的疼意比身上的伤痛更甚千倍万倍。

“和尚，我原本不想做人，只想做一条自由自在的小青蛇。”

“是你要我修炼成人，说要和我缔结情缘。如今你却将我忘了个彻底，我化为人形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对着他的背影，低声质问。

他听了我的话，步履一顿，但只片刻又平稳向前。

“妖孽，死到临头还想蛊惑人心。”

玄羿的呵斥化作了一声佛谒，震得我双耳发聩。

我闭了嘴，也死了心。

眼前人已非昨日情郎，物是人非事事休。

广佛寺，镇山金佛前。

我被玄羿押在青石板上，跪得双腿发麻。

“你跪在佛前，好生忏悔！”

僧人们将长明灯点了一盏又一盏，都是给那些被妖怪害死的孩子亡灵超度。

“我……”

我想说我无罪。

唯一后悔的，便是修炼成人来找玄羿。

可树爷爷为了保护我，已经死了。

这世上，再无人信我。

“啪——”

一道无情的鞭笞落在我单薄的背脊，顿时皮开肉绽。

一位村民抢了僧人的戒鞭，狠狠甩了一鞭子。

“这蛇妖忏悔又不能让我们死去的亲人复生，必须严惩她！”

百姓们一个又一个，轮流抽打着我。

我的背上，布满密密麻麻交错的红紫，触目惊心。

整整七日，鞭笞都未停歇。

而玄羿背着我，坐在殿中默念往生经，超度亡魂，任由金佛前的暴行。

我流干了泪，也流干了血。

“噗——”

我吐出一口黑色的淤血，张着嘴像一只干涸的死鱼，倒在地上怔怔看着殿前的金佛。

这尊金佛是千年前的玄羿肉身，只有他才是那个怜爱我疼惜我的和尚。

“玄羿，你睁开眼看看小青吧……小青，快被打死了……”

可我的话，无人听见，也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