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里的消毒水味,浓得化不开,钻进鼻腔,刺激着每一根神经。
惨白的灯光打在我脸上,我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血色正在一点点褪去。
“病人家属,陈浩的手术费需要先交三十万,后续治疗费用还很高,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面无表情,声音像机器一样冰冷,每天都在重复着同样的话术。
我点点头,机械地从包里摸出那张银行卡。
这张卡,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卡片的一角因为常年放在钱包的同一个位置,已经有些磨损发白。
密码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一串我曾经以为会刻进骨子里的数字。
我跟陈浩,从大学毕业就在一起,结婚十年,为了在这个城市扎根,我们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这卡里的85万,是我们用十年的青春和血汗换来的。
我深吸一口气,指尖有些发颤,将卡推进缴费机的卡槽。
输入密码。
确认。
屏幕上跳出的数字,让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可用余额:6.36。
六块三毛六。
我盯着那个数字,看了足足有十几秒,仿佛不认识这几个简单的***数字。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周围的嘈杂声、脚步声、哭喊声全部消失了。
世界只剩下我和这台冰冷的机器,以及屏幕上那个对我十年青春发出极致嘲讽的数字。
荒诞。
巨大的荒诞感淹没了我。
我突然就笑了,先是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然后是胸腔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压抑不住的闷笑,最后,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控制不住。
在这条充满悲伤和绝望的走廊里,我的笑声显得格外突兀,刺耳。
周围的人纷纷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像在看一个疯子。
或许,我就是疯了。
我伸手,用力抹了一把脸,不知道是笑出来的眼泪还是别的什么。
我转身,一步步走回到医生面前。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困惑和警惕。
我扯出一个平静到诡异的笑容,清晰地对他说:“医生,放弃治疗。”
“没钱。”
这两个字,我说得又轻又稳,像是排练了无数遍。
医生愣住了。
他身后的婆婆张桂芬也愣住了。
几秒钟后,张桂芬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猛地冲了过来。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我的左脸上,火辣辣的疼,瞬间麻木。
“林舒!你这个毒妇!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憋着坏心眼!你是想独吞那85万是不是?那是我们陈家的钱!你想让你老公死,你好拿着钱去找野男人!”
她的声音尖利刺耳,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钉子,死死钉进我的心里。
我没有躲,甚至没有捂住脸。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一字一句,清晰地问:“妈,哪来的85万?”
我的问题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她燃烧的怒火上。
张桂芬的咒骂卡在了喉咙里,她死死瞪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可那慌乱很快就被更深的怨毒所取代。
“你还跟我装!你跟陈浩攒的钱!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告诉你林舒,陈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第一个就让你偿命!”
我看着她,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幕幕画面。
我想起为了省几块钱的公交费,我夏天顶着烈日走四十分钟回家,冬天冒着寒风冻得手脚僵硬。
我想起我身上这件外套,已经穿了五年,袖口都磨得起了毛边。
我想起陈浩胃不好,我坚持每天早上四点起床,为他熬一锅养胃的小米粥,十年如一日。
我想起去年,为了凑够85万这个整数,我背着所有人,偷偷卖掉了我妈留给我唯一的嫁妆,那个我视若珍宝的金镯子。
那是他陈浩的命,也是我的命。
现在,这笔钱没了。
公公和小叔子陈杰也在这时匆匆赶到。
他们俩,一个赛一个的脸色阴沉,越过我还躺在ICU里生死未卜的亲人,径直冲到我面前。
“林舒!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我哥都这样了,你还见死不救?”陈杰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了。
公公***背着手,用一种审判的语气说:“我们陈家是造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克夫的玩意儿!”
他们没有一个人问陈浩的病情。
他们关心的,从来都只有那笔钱。
我看着眼前这一家人的嘴脸,那张牙舞爪的样子,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鬣狗。
我突然觉得,脸上的疼痛都消失了。
心也麻木了。
我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也当着医生和周围所有看热闹的人的面,再次转向医生,声音比刚才更加平静,更加决绝。
“对,我就是不想救了。”
“你们谁有钱,谁救。”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过身,迈开步子,朝着走廊尽头的光亮走去。
身后,是他们一家人歇斯底里的咒骂,是张桂芬气急败坏的哭嚎,是陈杰恶毒的诅咒。
“林舒你这个刽子手!”
“你会遭报应的!”
“你给我站住!”
我一步都没有停。
我的十年,我的青春,我的爱情,我的付出,在余额显示“6.36”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现在,该轮到陈浩了。
小说《老公ICU急需85万,我回医生:没钱,让他自生自灭》 第1章 试读结束。